作╱村上春樹
譯╱中村彥谷

我是個很容易遺失車票的人。小時候就已經是這樣,現在長大了還是老樣子。一旦到達目的地,要從查票口出去時,車票就找不到了。

大衣的口袋、褲子的口袋、襯衫的口袋從裡到外都找過了。就是沒看到車票。到底是在哪個角落蒸發掉的?

我坐電車的時候,也沒有作什麼跟別人不一樣的事啊。坐在位子上,什麼事也沒做,偶爾恍惚地讀讀文庫本。車票一旦塞進褲子的口袋裡之後,就再也沒去碰過了。但是,為什麼車票還是會不見呢?這真是個謎啊。

這種事情不是只發生過一次而已,而是已經發生過無數次。我只能猜想大概是我身旁有某種會吸收車票的黑洞吧。

不管怎樣,一個大男人在剪票口把衣服裏外所有口袋都翻過一遍,這種景象應該不常見吧。老實說真的非常丟臉。在平台上檢查口袋裡所有物品「這是皮包…這個是記事本…然後這是面紙啊」一項一項地把東西都陳列出來檢查過。這種情形除了悲慘之外不知如何形容。

後來我每次通過查票口,都會特別注意有沒有和我一樣為了尋找車票把衣服的口袋從頭到尾翻過一遍的人。不過卻從來沒看過這種人出現耶,難道一般人都不遺失車票的嗎?

假如和女孩子出門約會時發生這種情形,就更丟臉了。

「耶,等我一下下喔」然後讓那個女孩在一旁枯等。在查票口旁邊到處摸來摸去什麼都找不到。漸漸地,女孩子臉上的表情慢慢有了某種微妙的變化。這真是太悲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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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村上春樹
譯╱中村彥谷

這是前一陣子發生的事了。從青山攔了一部計程車,一進門發現車上竟然有小型的擴音器(不是汽車音響喔)。撥放著莫名其妙的民族音樂。感覺相當奇怪。司機大概是三十五歲左右吧,看起來比我大個幾歲。

「這是那裡的音樂啊?」我問司機。「你猜猜看囉!」他竟然回答。我想就算猜對了也不可能就不必付車錢,不過好像挺好玩的樣子,於是我就猜「阿富汗?」

「真可惜啊,答案是伊朗。就差一點點,在隔壁而已。」雖然可惜,但我也不可能知道阿富汗和伊朗的音樂差別在哪裡。聊了之後發現原來司機喜歡聽世界音樂,總是一邊開著計程車一邊聽著各種不同國家的音樂。「除了世界音樂以外,我認為其他音樂沒什麼可聽性。不管是爵士樂或搖滾樂,都過於商業取向,嘔呀嘈雜地聽不出什麼生命力。」

好嚴厲的評論啊。

「可是你知道嗎?昨天我載了一個乘客,他竟然能夠猜出蘇丹某個地方的音樂咧。我嚇了一跳」不只司機,我自己聽了也感到驚訝。原來這世界上有那麼多厲害的人哪。

和日本有關的世界音樂大概就屬於沖繩那一帶的音樂和經文朗誦吧。「在車上放經文朗誦的話,很多人會討厭吧。」「是啊,搭車搭到一半就想下車的客人也有。如果是上班族的話絕對會想下車的。」

聽到這番話感覺東京也是個蠻狂野的地方嘛。只要踏出一步,就是個不可思議的「Taxi Driver」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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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中村彥谷

每當和美國人第一次交談時,難免不了要先閒話家常一下,而每次的閒談之中,雖然我不敢保證每次都一樣,但十之八九我都會被問到以下這些問題。

(1)美國住起來感覺怎麼樣?---還蠻不錯的。
(2)將來計畫用英文寫小說嗎?---答案是no,沒那個本事寫。
(3)你太太的工作是?

雖然主要被問到的問題是這三個,但如果聊天對象碰巧是女性的話,那麼不用懷疑,她們一定從(3)開始問起。這個問題雖然看起來最簡短有力,但也卻難做出最正確的回答。可能以社會對於職業的分類來講,我太太實在很難被歸類到任何分類之中。所以剛開始的時候我總是單純地回答:「並沒有特別從事什麼工作啦,只是個單純的家庭主婦而已。」不過聽到這樣的回答,對方總是會露出些許僵硬的表情,似乎我給的根本不是她們理想中應該有的答案。了解這點之後,我開始把答案編織地更長一點。

「我太太的工作有點類似我的編輯兼秘書,負責把我寫好的文章讀過一遍,檢查有沒有錯誤,然後告訴我她的感想,作一些整理之類的。還有打電話(因為我是從來不打電話的),回覆信件等等。在美國當然也要作同樣的事,所以他也會按時去上英語課學點英文。」

對我來說這已經是最正確最合乎實際情況的答案了。要是在日本,百分之九十的人聽到這種答案,一定會充分地理解:「喔,原來是這樣子啊」然後不再追問。但是到了美國,大多數人好像對於這麼簡單明瞭的答案也沒辦法接受,露出一幅「不只這樣吧,一定還做點別的什麼吧?」並且還等待我繼續講下去的表情。後來我才明白原來她們心裡想的是「除了當老公的助手之外,老婆自己也有別的工作吧?」(會有這種反應的都是女性,當然我也必須用「她們」之類的女性代名詞來回答)於是我只好進一步說明:「如果我太太不幫我做這些事的話,我就沒辦法全心全意地寫小說啊,所以其實我真的非常地感謝她。況且有時候我們也會兩個人共同作一樣的雜務啊。」不過,她們還是露出「雖然你這麼說,到最後書的封面還不是只印你一個人的名字嗎?」的質疑表情。不過,這的確是事實,所以就算我想要辯解也沒辦法。

被逼到這種地步了,我抽出原本插在口袋裡的手,開始更進一步說明:「其實我太太也有在玩攝影啦。」我們住歐洲的那段時間,我忙著寫旅行記,我太太就負責在一旁用相機紀錄。後來有人欣賞她的照片,於是她也出過一本小小的攝影集。我把這件事都拿出來講了。不過事實的真相是我太太總是說:「相機和鏡片又重體積又大,每次都要煩惱底片的感度啦光圈啦有的沒的,有夠煩人的啦。所以我暫時都不想再碰攝影了,也不想管這些囉哩叭唆的事情,我只要悠閒地旅行就好。」當然,這些事我都沒有跟她們說。

於是,一直到我開始提攝影的事,她們才露出終於理解的表情,好像這樣子的答案才能夠讓她們心安一樣。「啊,原來如此,真不錯啊,希望你們可以一直這樣合作。」然後才開始露出微笑。原來在美國要自我介紹還真不是件簡單的事啊。問問題的人心中總是存在著一定範圍之內的標準答案,如果你的答案沒有確實地在那個範圍之內降落,就不會有人能理解你。相反地,倘若一開始就給個完全符合標準公式之內的答案,人們就會對你另眼相看。同樣的事情經歷好幾次之後,我才發現原來標榜著自由的美國也同樣存在著這一類過度僵硬的應酬用語。該怎麼說呢,這種情況有點像是非得要把腳套進硬梆梆的皮鞋裡頭一樣。這一點,歐洲就顯得比較老成,具備了處處可通融的柔軟性。我想美國東岸的知識階級社會好像也最看得出這種傾向吧。

如果今天我一開始就回答:「我太太自從來美國之後就對於遊民問題很感興趣,每天都去遊民中心做義工、替他們盛飯菜。每個禮拜有兩天會去上希伯來語課,將來有機會打算將希伯來文學介紹給日本。」那麼我想大家一下子就能理解了吧,然後回答:「真是了不起啊,你有這麼棒的太太應該感到很榮幸才對呀。」(當然啦,對於能夠幫助遊民、學習希伯來文學,這種事我是完全沒有任何意見啦,甚至應該感到光榮才對...不過我只是舉個例。)

從美國女性的立場來看,她們認為我應該趕快去雇個秘書,然後把所有工作上的雜務都交給秘書去處理,而我的太太應該好好地按照自己的生涯規劃找份工作,或著做點什麼自發性的義工才對。唯有這樣女性們才能從丈夫的影子中解脫,開始得到精神上的自立。

如果這麼說算是真理,那麼也應該可以算是某種真理吧。她們認為女人可以因為這樣而得到幸福,依照她們所講的方式自力更生,這一點我當然沒有意見。不過看事情的方法本來就不只一種,世界上所有女性也不一定都要用同一種生活方式活下去吧。尤其像我這種始終抱著「一樣米飼百樣人」的態度過日子的人,被這麼籠統地generalize之後,不禁也開始抱著「真的是這樣嗎?」的態度地懷疑起來。倘若我太太今天跟我說:「我現在想要開始認真地學攝影(或是想要研究遊民的問題,或者想趕快把希伯來語學好等等),從今以後我不能再作你的助理了。我的人生是我的人生,我不是生下來服侍你的,以後你自己弄你自己一個人的事。我做我自己想做的事就好。」如果她這麼說我當然不會反對。雖然結局可能是我必須親自處理所有日常雜務,不但麻煩而且又耗掉很多時間,然後沒有人可以校正我的文章這點我也很困擾,但總之我還是會一個人想辦法做下去。不過目前為止我太太還沒有對我說過以上這些話,所以我們也就按照原來的工作分配默默地生活下去。如果有人說我們這樣子夫唱婦隨的生活是錯誤的話,那的確是個錯誤。我不是想要在這裡反擊什麼,不過我倒想問問你們:誰的人生沒有錯誤?你自己的人生有沒有錯誤,誰有資格去評論嗎?

我和我太太在大學時代就認識,然後在彼此都還是學生的時候就結了婚。大學畢業之後我們到處借錢,開了一家讓客人聽爵士樂的小店舖。那時候是七O年代早期,到處還洋溢著那種「當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是種墮落」的反抗意識,或者說是反文化(counter-culture)的氛圍。而我們對於彼此也都抱著男女/夫婦平等的信念,認為兩個人都要有相等程度的勞動。所以我大學畢業後就沒有去公司上班,兩人想辦法籌了一筆錢開店。現在想起來我們當初可以說是過著算是相當前衛的生活。

這家店一共維持了七年,在這七年當中我們兩人的工作可以說平均分配到一種完美的地步。通常我們都是在同樣的時間工作,做一模一樣的勞動,家事也平均分攤,當然薪水也是一人一半。不過那段時間我開始寫小說,難免想要心無旁騖地當個專職小說家,於是就把店收了。原本的計畫是好好地寫個幾年,如果生活過不去的話就繼續開店。幸好書賣得還不錯,我也順利地成為專職作家。現在回想起來,在關店的那段日子我當小說家的收入還比不上店裡的收入呢。經過了十二年之後,我終於可以用我的基本收入(原稿酬勞+版稅)過日子了。跟我還在開店的那段日子比起來簡直是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剛開始的時候,我太太總是會發牢騷:「我們這樣只靠你的收入能吃得飽嗎?」之類的。我自己想想也覺得她說的並沒錯。有時候我也會換過來思考,如果今天我和我太太的角色互相對調,情形又會是如何?如果她變成專職作家,我們就用她的收入來生活(也就是說我根本沒有必要找工作)而我自己也沒有特別想出去外面工作的意願,每天待在家裡弄一些雜務,研讀並且校正她的原稿,以這種類似秘書的工作活下去不知道會怎樣呢?這種假設用英文來說就是「穿別人的鞋子」(Put your foot in someone's shoe)。

如此轉換立場地假設之後,我發現我應該會變成一面當我太太的助手,一面努力地做些自己想做的事的那種人吧。也許會從事些翻譯之類的興趣也說不定,別人能不能欣賞那倒是其次。也許偶爾有人故意講些挖苦想要刺激我的話,比如:「你有個這麼能幹會賺錢的太太,心裡應該還舒服吧?」反正基本上我就按照我的生活態度悠閒地過日子就好。但以上這些全部都是假設,我自己也不能打包票到時候是不真的會變成這樣子。但總之我的個性大概就是這樣。

不過仔細想想,如果我太太真的變成一個成功的小說家,而我一方面在她身旁負責作秘書與編輯的工作,一方面又像約翰藍儂一樣在家裡作家事帶小孩的話,美國的女性們知道這件事一定會給我相當高的評價吧。不過真實情況剛好和上面完全相反,所以她們給我的評價都不是很高。男生女生只不過立場互換了一下而已,怎麼換來的評價卻差這麼多。

來美國生活了一段時間之後,最讓我感觸的一點就是女性主義議題在此地受到強烈的關切。應該說用女性主義角度去看事情已經變成一種生活習慣了。比如用 ANYONE 開頭的句子一不小心中間卻變成用 HE,一定會被罵。這的確是我的疏忽,後來我都小心翼翼。不過如果船隻或國家用 SHE 來當代名詞又會怎麼樣呢?「這些東西以後大概會慢慢變成用 IT 代替吧。」 大家都給我這樣的答覆。就好像SPORTMAN 改叫做 SPORTPERSON;CHAIRMAN 改叫做 CHAIRPERSON,雖然這些已經變成常識了。不過這其中有個康乃迪克州姓 GOODMAN的婦女申請改名叫做 GOODPERSON 的,也沒聽說有人覺得這麼做太過極端的。要不要改名都是個人自由意志的選擇,別人能表示什麼意見嗎?

在大學的文學研究領域裡頭,女性主義的氣勢也是很強的。很多大學裡頭「女性作家研究」、「女性主義文學批評」之類的課程總是人氣很望(不論男生女生)。因為我一直有在翻譯英文小說,演講的時候總是會舉一些我翻譯過的作家名字(RAYMOND CARVER,TIM O'BRIEN, SCOTT FITZERGERALD, JOHN IRVING )而在場總是會有女性聽眾舉手「你舉的例子都是男性作家,請問那是刻意選擇的嗎?為什麼你從來就不想翻譯女性作家的作品呢?」這樣的問題總是會出現。被問了這樣的問題之後,我總覺得自己生為人的價值都沒了。

(譯者註:這篇……根本還沒翻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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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村上春樹
譯╱中村彥谷

自從昭和五十六年我從市區搬到郊區之後,最感到困擾的一件事情就是,白天的時候街上幾乎很少看得到閒晃的人。因為郊區的人口大部分都是上班族,這些人每天都必須早出晚歸。所以白天的時候街道上幾乎只看得到家庭主婦。而我一向習慣在早晨和傍晚寫作,於是白天剩下的大半時間就都在街上晃來晃去。可是這樣子卻讓人感覺很可疑。附近的居民總是以奇怪的眼神盯著我看,而我也自己也好像彷彿作了什麼虧心事一樣心虛了起來。

附近的居民好像都以為我還是學生。前陣子我在散步的途中突然有歐巴桑問我:「你要找租的房子嗎?」計程車司機也會對我說:「課業會很重吧?」唱片出租店的老闆則是:「學生證借我看一下」。

雖然我一年到頭都穿著牛仔褲和運動鞋,可是我已經三十三歲了,再怎麼說也不太像學生才對,但是對附近的居民來說,白天在街道上閒晃的人看起來怎麼樣都像是學生。

這種事情在市區就不會發生了,隨便在青山通散步時就會遇到很多和我一樣白天出來閒晃的人。好幾次散步我都遇到也出來閒晃的插畫家安西水丸先生。

「安西先生,你在這裡幹麻?」
「啊,這,其實也沒幹麻。」

大概就像這種情形。安西先生到底是真的很閒的人,還是其實很忙只是表情故意裝作不忙,我就真的不清楚了。

反正都市裡頭總是有很多無所事事的人,白天總是悠閒地晃呀晃的。這樣算好也不是算不好也不是。如果說愉快嘛那也倒是挺愉快的。吃飯時間一到就躲到蕎麥麵店裡面,點個啤酒,如果不要被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就太謝天謝地了。因為在蕎麥麵店裡頭喝啤酒真的特別地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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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村上春樹
譯/中村彥谷

我最喜歡夏天了。太陽盡情照耀的夏日午后,穿著短褲,一邊聽著搖滾樂,一邊喝啤酒。真令人感到幸福啊。

前一陣子我讀了一本阿修拉˙K˙盧根所寫的科幻小說「邊境的惑星」。關於一個離我們有點距離的某個星球上的故事。據說那裡的一年,如果按照地球時間來算的話,大概等於我們的六十年。也就是說春天十五年,夏 天十五年,秋天十五年,冬天也是十五年。真是不可思議啊。

因此在那個星球上有句俗話說:「能夠活到看見第二次 春天來臨真是幸福啊」。意思就是想要活得長壽真是不 簡單啊。但是如果活到能夠看到第二次冬天來臨,那就 慘了。因為那個星球上的冬天既嚴寒,又黑暗。

如果我是生在那個星球上的話,還是覺得在夏天時出生是最棒的。如此一來少年期就能夠在炎熱的太陽下邊跑邊度過,青春期和青年期在秋天悠閒地度過,中壯年時 在寒冷的天氣裡一天又一天,春天來臨的時候剛好變成老頭子。我希望我的人生是這樣的天氣型態。

能夠活到可以看到第二次夏天來臨也不錯的這種話卻沒有人說得出來。「喔!好像聽到哪裡傳來海灘男孩的音樂哩...」能夠這樣的死掉也不錯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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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加班的空檔搭捷運萬芳醫院看骨科,
在木柵線上抱著很卑微的小上班族心情,看著窗外的人在作什麼。
萬芳醫院的樓下全都是一些健康食品和治癒性音樂和素食自助餐的攤位,
Everything was so depressingly positive, you know.

我跟醫生說:「我覺得我有脊椎側彎。」
醫生問了一句:「你來檢查是為了當兵嗎?」
我楞了一下說:「沒有,我早就當完了。」
醫生一副很驚訝似地說:「喔?」

不知道他的「喔?」到底是什麼意思,
是我看起來不像當完兵的還是驚訝我不是來辦驗退的。
八成這個年紀的男孩只要來看骨科都是為了逃避兵役吧,
結果我沒有脊椎側彎也沒有領藥,一身無事地正要出去時,
緊接著我身後的那個男孩竟然就是來檢查可不可以驗退,
一進來就說:「我有O型腿,不知道可不可以不用當兵。」
醫生抱著有點不耐煩卻又有禮貌地翻著簿冊跟他說:
「你看,這裡有寫,這種情況不能驗退呀……」
我想聽到不能驗退,這人的心中大概抱著失望和挫折吧。

這時候原來當完兵感覺真好,
不用去躲躲藏藏,那種背上的束縛也沒了,
不過當完兵就只是為了求得這樣的心安嗎?

這是個非常存在主義式的問題。

為什麼什麼病痛也沒有也不必領藥,
還是得付兩百多元的診療費?
以後我真的要保重身體不能亂生病。

原本以為今天應該不用加班
不過卻演變成有史以來加班時數最久的
直到凌晨兩點我才走出公司大門
凌晨一點多我的口中還冒出以下言語:
「這種顏色又過於偏橘,不太好,但剛才的顏色又會蓋過去……」
「我喜歡剛剛那種玫瑰色,你調得出來嗎?不對,不是這種。」
「你知道的啊,玫瑰色,就是清晨五點的天空那樣的顏色噢。」
(我怎麼講出這麼虛無飄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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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人生中一個奇怪的若有似無的週末,
天氣悶熱地到了一個境界,比七、八月時還要糟糕,
每天幾乎都是被自己溫暖的竹席給熱醒。

不知道去哪裡打發時間的時候我就把泳衣袋然後去游泳池,
星期六去頭城游泳池,星期天改去羅東游泳池,人生其實也沒什麼選擇。
游到不想游就馬上起來,完全不想強迫自己作討厭的事。

這幾個禮拜突然對聽兩首歌很著迷:「芒果跑」的《並不》與《畢竟》。
「芒果跑」如大家所知已經解散了,歌是張懸小姐唱的,
歌詞有點艱澀,配上張懸菸酒髒話來者不拒的沙啞聲音,真是太有感覺了,
兩首歌都充滿了某種吉本芭娜娜式無能為力的哀愁,世故中帶著灑脫,
編曲也充滿某種譬喻性的能量,我反覆聽,覺得好美好美。
(為什麼KTV沒有這兩首歌呀!)

「可是怎麼地,我就是沒法兒讓你那樣起來。」(←這句一定有性暗示)

張懸既然寫得出《並不》與《畢竟》這樣深奧又具備多種詮釋的歌,
為什麼也寫得出《寶貝》這種「老鼠愛大米」式的口水歌,
也許熱戀會讓一個人的文筆變成徐志摩,也可能讓人退化成小學生。

晚上回台北的電車上,我感覺又是一個deja vu了。
青春有限,這樣的循環到底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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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並沒有喝醉酒,
不過我鼓起勇氣問了我的初吻對象:「為什麼你當年要在廁所親我?」

他是我的高中同班同學,
我們念的是很壓抑的男校,那種每個縣市一定會有的第一第二志願男校,
那是1998年5月,我才16歲,他17歲,
在廁所裡他突然對我說「我們來接吻」,沒等我回答,嘴唇就已經貼上來了,
我根本來不及反應,大概這樣過了十幾秒之後,我才回過神把他推開,
我還記得我有點埋怨,也有點錯愕地抹了我的嘴,說:「我的初吻!?」,
也記得他好像做壞事一樣愧疚地看著我,
然後我們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地回去上第八節輔導課。

他喜歡我嗎?我喜歡他嗎?當時誰都搞不清楚,
男校並沒有健康教育課教你愛上自己的同班同學是OK的,
或者告訴你男生的嘴唇和女生一樣柔軟可以試看看,
因為人生就像戀愛巴士一樣,你就是會自然而然地喜歡身旁的人,
真的,而且你不會在意他是男是女。

之後我也跟很多人接吻,吻得不怎麼樣時我特別容易想起他。
我一直想要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隔了七八年之後才有勇氣問,
而我們的二十歲都已經過了一半了。

「這個問題,我也想了很久,不過也是沒有答案。」他說。
「我曾經懷疑過自己是不是gay,不過好像不是。」當然,他已經有好幾個女朋友。
「我只知道自己全身發燙,完全不知到下一步怎麼做。」
「要是我當時知道怎麼接吻就好了……」(這答案讓我莞爾)

「如果我在高中就知道這些答案就好了。」我說
「如果你那時候問我,我說不定自己也搞不清楚。」

「你有把舌頭伸進來嗎,因為我想確認一下。」
「老實說,我也忘了!!」

「所以你會後悔嗎?」
「不會啊,為什麼要後悔?」

高中畢業後我有一次寫信給他,說:I want to see you!
他回信給我,上頭竟然也寫著:I want to see you too!
真有趣,不過僅此而已,就沒有下文了。

真感謝他的誠實和坦白,
我覺得今晚我們好像兩個穿著白色高中制服的男孩,把一切攤開來講,
只不過我已經二十四,他已經二十五歲了,真的覺得我們都很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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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氣好像既炎熱又美好,夏天差幾步就要接近尾聲了,
想要抓住夏天的尾巴和二十四歲的最後一口氣到哪裡去體會青春。
好想週末趕快來到讓我逃離冷氣水泥叢林,

晚上果然如意料中的又加班了
去SUBWAY幫同事買晚餐時,被那個地方嚇了一跳,
因為它的地點在健身房裡頭,沒有餐廳該有的氣氛和悠閒。
店裡頭那個沒穿制服的店員懶洋洋地應付著我,
完全沒有服務態度和禮貌可言,真是我看過世界上最爛的店員了。
我努力忍住自己的脾氣,一直到結帳的時候才好顏好色地送他一句:
「喂,你可能不太適合服務業喔!」

這句話已經是我努力維持自己的修養所能冒出最有禮貌的話語了。
總之我是脾氣很衝又不好惹的人,看不爽就會直接和人起衝突。
鄰居到深夜還在唱卡拉OK,我就想立刻去按他家門鈴,
在台北街頭被計程車亂按喇叭,我就想馬上送他一隻中指,
被店員當作白吃,我就當場用罵人不帶髒字的話跟他講道理。

加班到十點半就匆匆忙忙地離開公司,深怕自己趕不上「東大特訓班」的最終話。
連續看了好幾集下來,發現這部戲真是集「勉勵系」與「療傷系」之大成,很高竿!
它除了幫你舔傷口,包紮完之後又給你灌入面對人生的勇氣,
這樣的劇本台劇和韓劇根本找不到!

看了這部戲竟然會有股傻衝動想要報名某種考試來證明什麼,
回想自己人生最近參加的三場考試,幾乎沒有一場是以非常認真態度去準備的。
人生最有鬥志的那個階段就是在考大學的時候,
不過那段時間鬥志太高讓整個人都神經兮兮矯枉過正的也不太好。

我在想考上名校之後呢?真的會一帆風順嗎?
我身旁的人好像一個個都考上名校了,一個個比我優秀。
不過很多名校出身的人並沒有比較優秀,倒是眼界和架子變得比較高,
而我現在什麼名與利或值得讓人羨慕的地方也沒有,
甚至連夢想也好像不知不覺被我放棄了,真的是很糟糕。

這幾天腦中突然會浮現許多大學時代的片段,
回想起來在不怎麼樣的時光也會變得非常美好。
這才發現從畢業以後我幾乎從來沒有正式懷念過大學時代,
就連當兵的時候也幾乎沒有。

如果我現在能夠重新念大一該有多好,
但既然都已經來到二十四歲我就不想再回到十七歲了,
每次和那些年紀比我小的青少年們談話時就很慶幸自己比較老這件事。
他們一派理想,熱血,天真爛漫,毫無實際人生經驗,
除了他們的此刻的年紀與即將面臨的無限大機會之外,我一點也不會羨慕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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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編輯的成就比我想像中還要少,
工作第一個月的時候,看到自己寫的東西印成油亮亮的雜誌還頗興奮的,
現在像個已經生了很多小孩的媽媽毫無感覺了。

成就感?
也許我現在比較不需要成就感,比較需要錢。

僅存的成就感就是這一堆從外星球寄過來的讀者回函,
讓你知道有人正在讀你編的雜誌,
讓你知道有人因為你寫的文字而受益良多。

這些人來自全台各地,遍佈各行各業和各個年齡層
我感覺自己好像早期廣播節目主持人,
看著這些信來自那些我沒聽過的窮鄉僻壤,
讀著讀著突然覺得很不可思議。

有的從創刊號就開始訂閱,但對我們雜誌漸漸失望,
有的最近才開始接觸,並且考慮每期都買,
有的對於如何規劃雜誌還有一番見解,我覺得他應該被聘到行銷部,
有的覺得我們編得比別家好,我們的努力看得見……
這些甜言蜜語讓我感嘆這世界上的讀者和觀眾怎麼好人這麼多?

有些讀者也指控敝雜誌騙錢傷了他們的心……之類的,
我一邊讀著也一邊感到衷心的抱歉,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想要取悅每一個讀者,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想要像聖誕老公公一般完成每個人的願望,
如果可以用一本無懈可擊的雜誌拯救他們百無聊賴的通勤人生該有多好,
如果可以讓他們在蒼白的便秘時光順便學一點有趣的外國語,
如果可以填滿他們睡前不必做愛的床上晚讀時間……

不過一切都不是我能決定的,
有些宿命性的缺點也不是我負責的。

算了吧!
我太理想化了,雜誌真的能拯救人嗎?

下班繼續買別人編的雜誌來麻醉自己。
今天又買了一本「裝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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