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分類:不良少年日記 (2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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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時,坐我前面的美編突然笑我身上戴的帽子,上面寫著「紫雲寺」,
他說我很讚,一個年輕人卻硬要戴這種「老灰仔」的樣子。
他應該不知道我是徹徹底底的走歐吉桑路線的吧。

今天下午又開了每個月的常會,每次開會我就在想,
這個跟軍中的長官訓話比起來,到底哪個比較無奈……

又拿到最新一期的EZ JAPAN,翻了翻還是覺得這是本很濫的雜誌。
每一篇文章的編輯都用了戲謔的筆名,感覺一點也不專業。
總編輯用這樣的口吻寫這種東西竟然會被刊出來...
要是我們雜誌早就被紅筆劃得修改地亂七八糟。

到枯嶺街小劇場的時候,看見依孝和駿頌為了明天的演出在裝台,
依孝逼我趕快決定要看哪一場「手槍日記」……

老實說晚上的搖滾樂講座有點悶,因為老師太悶(騷)了。
聽他講搖滾樂怎麼感覺一點熱情也沒有,至少我聽到Beach Boys的歌還會興奮莫名。
老師和同學之間沒有互動,其他人都死氣沈沈,感覺好像坐牢。
這是聽搖滾樂應有的反應嗎?真讓我懷念社區大學活躍的上課氣氛。
我在想要是之後幾次都這樣,我就蹺課不要來算了……

更可怕的是我旁邊坐了一個看起來很像「nerd」的女孩子,
她把搖滾樂當作考試科目來讀了,拼命做考前重點整理般的筆記,還會打拍子,
還會去問老師必考題:「老師,下次考試會考Velvet Underground嗎?」
可是她一點都不是那種發自內心會喜歡搖滾樂的女孩,她穿長裙,手臂比我還要粗,
感覺就是以前國中班上那種拼命用功,但考試還是會考輸不用功的我的那種女孩子……

我和鴻鴻學弟明明就很認真在討論音樂,也許是整場都在討論悉悉蘇蘇地,
竟然被他旁邊一個屁股很大的女孩說:「你們知不知道你們講話很吵耶!」……

我覺得女孩子身上有某種討人厭的「什麼」,讓我沒辦法發自內心喜歡。
像我這樣子的人最有足夠的理由去當同性戀和男孩在一起了……

我覺得Ricardo 先生真的不太擅長說話,也不能開這種搖滾樂通識課,
連開一個專門撥音樂講話很少的廣播節目都會很吃力的感覺。
雖然他的上課講義和課程規劃真的都不錯,很有系統。

不過文章寫得很好的人通常都不擅長說話,
擅長說話的人長得通常都不帥,
長得帥的人通常文章都寫得不太好。

如果以上三點都具備的話,應該早就在電視上主持電視節目了。
在電視上主持節目的人也不是三種都具備。

好累好累好累,嚴重睡眠不足,
真的好懷念軍中的午覺時間和運動時間。
回到家洗完澡,連日劇都來不及看就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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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錄完音偷懶沒有回公司 直接自行下班 我想這應該是可以被原諒的吧
在上班時間到錄音室對面的微風廣場逛 聽起來很不可思議
逛了一下紀伊國屋書店 日文書的美術設計好精美
不管精裝本或文庫本 但價格卻也讓人買不起
Tokyo Hands賣的公事包好輕巧又很有質感 但只有黑色一種必備款 一個竟然要一千五
我想像自己提著那個優雅的公事包 走在路上的樣子 就覺得很美好
等我薪水領很多而且被布爾喬亞品味衝昏頭的時候 應該會來買吧
薪水很多的人 買個售價一千多元但成本只有兩百元的東西 應該眉頭都不皺一下吧

星期二晚上的哲學課是一個禮拜最有啟發性的時光
今天談到德希達 奇怪 這麼難以親近的東西 老師把它的概念很輕鬆地講完
懂了這些東西之後感覺很解放 我越來越喜歡社區大學
上完課 走在回家的路上 慣常地 很有存在感

在捷運上 想著最近不如意的事情和遭遇
突然回憶起大學的時候 口訓老師跟我講過一句話
"Sometimes when you look back on your life, you'll see God has made the best choice for you."
是啊 雖然很多目前為止的人生選擇與境遇都不盡美好
可是回頭看會發現 老天爺偷偷幫你做了對你最好的決定 總有一天你會感謝這些不如意

考不上最好的學校 沒有找到理想的工作 生長在這樣的家庭 浪費時間去服兵役
沒有好命天天出國玩 擁有各種宿命性的缺點 長得太高太矮太醜太笨太聰明
我喜歡的人為什麼不接受我呢 我對他這麼好 我們相處的時光多麼的愉快 ...

That's because God has made the best choice for you...

這麼一想 我就彷彿領悟著某種龐大的道理 釋懷了
想著想著我就哭了 眼淚安靜地掉了下來
在下班時間人擠人的捷運裡 我用衣袖擦眼淚 沒有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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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思緒輾轉難眠 感到寂寞痛苦
怎麼想也想不透 我這麼喜歡他 他卻不喜歡我
翻來覆去 感覺真是又寂寞又難受 也找不到任何答案

今天早上起床時卻完全忘記那種感覺
不禁佩服睡眠的治癒性療效
睡一覺起來會好多了 睡一覺起來什麼都忘記了

一整個下午都在拍廣告 很花時間
很久沒有表演 對自己的表演很沒有存在感
雖然導演問我「以前是不是待過話劇社之類的,怎麼感覺經驗老到?」

在MSN和高中同學阿宏聊燙頭髮
(怎麼身邊盡是一堆名叫「宏」或「鴻」或「弘」的朋友)
我打算夏天把頭髮留長一點 去燙個像衝浪者的髮型
還有我覺得我們宜蘭人離蜜月灣這麼近 地緣關係 不會衝浪真的說不過去
從今以後要學的才藝還真多:烹飪 太極拳 油畫 哲學 搖滾樂 紀錄片 法文………
目前為止已經排隊到明年了

下班去大安路一家鍋貼店吃晚餐 邊翻著蘋果日報
卻發現冰箱底下跑出一隻超級大老鼠 頓時胃口受到干擾

我想我應該要找一個人 長久地交往 比較有安全感
一個人若有所思地在城市裡飄飄盪盪地感覺很差
晚餐二姊又打電話來 要找我一起吃飯
我想他應該也是每天都很寂寞想找人講話吧

去饒河街夜市幫琦照相 老實說拿著相機到處照奇怪的東西很難不被當作怪人
我想照的照片 都是賣東西的老闆的那個樣子
別人都持有肖像權 不會那麼輕鬆大方的讓我照
要不然我的視網膜早就裝滿很多場面調度很美好的照片了

五分埔是個很美的地方 尤其是星期一批貨的時候
整個區域全都堆滿了洋服 布料 假人模特兒 裝潢 設計 彩色招牌
坐在衣服堆裡邊整理衣服邊和同伴聊天 聊的話題也是洋服 感覺很棒
我想要是以後辭職 我想要來這裡當每天過度打扮的店員
在巷子裡頭騎小台腳踏車穿梭 然後說「借過!借過!」
還要把頭髮燙捲 畫煙燻妝 塗黑色指甲油
在洋服堆打混久了 應該比較會穿衣服吧
女生的衣服這麼美 又這麼好買 不會打扮的女生真是說不過去
每次來到這裡就希望自己可以是能穿得下這些衣服的女生

五分埔比美術館還要更接近我理想中熱騰騰的藝術
美術館的藝術是冷冰冰的死人藝術

晚上和jojo聊一聊 心情果然好多了 也就忘記去想「沒有人喜歡我」的痛苦
果然朋友真的是很重要 幫助你忘記煩惱 讓你覺得其實不去想它 就不嚴重了
睡前一小時看日劇 日劇讓我微渺的人生有了一點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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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愛神》。
王家衛那段很好笑,但沒有大家一置推崇的那麼好。
史蒂芬那段我是快轉看完的,不喜歡話很多一直講沒有畫面的故事的電影。
安東尼奧尼那段比我想像中好,但演員感覺太業餘了,導演根本沒有演技指導。
影評說:安東尼奧尼拍得很像soft-core porn。
想一想果然很像那種半夜三點第四台會撥的要脫不脫要幹也看不到的軟性色情片。
安東尼奧尼果然越老越色。

我在想我有沒有可能回過頭喜歡安東尼奧尼?
重新看他囉哩叭嗦不知道要往哪裡拍的「情事」。
我在想我這輩子都不會喜歡王家衛,比喜歡上安東尼奧尼更不可能。

下午遇見當兵同梯,他頭髮變長,感覺比較像個正常人。
我看到他時心頭一驚,卻又繼續往前走,
想一想不對,難得遇見了就應該回去找他聊幾句。
跟他打招呼完準備問他近況以後,他只有簡單地回我一句:
「你來這裡逛街喔?」
「我還要上班,你慢慢逛」
讓我一時愣在原地。

原來我這麼不值得被偶然相遇,別人想要跟我講話的慾望都沒有,
以前在軍中遇到了還會聊一聊,也許當時是被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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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竟然沒事又加班了
本來猶豫著晚上要去看貝克特的女人們還是去誠品看紀錄片
可是加班讓我毫無選擇 幹得好!

搭公車去枯嶺街報名星期三地下獨立音樂講座
在等待的過程拿了一大堆宣傳海報
也看了一下電影版的等待果陀片段
戲散場之後 發現來看貝克特的觀眾比我預期中還要多一點
而且都是一些看起來很不一樣的人
戲散了以後可能因為感觸太多還很憂鬱地在門口抽煙的那種

觀眾中有人說「我不知道有人可以把貝克特演得這麼蒼白」
我想這應該是讚美吧

為了搭204公車回公司 跑太快 啪地一聲跌倒在南昌街
跌倒的時候當時我有一種奇怪的直覺
其實跌倒的是那個整個人撲倒後卻沒有哭又爬起來的三歲的我
這時候我才發現 原來三歲的我還在我體內
他只在我最脆弱的時候會顯靈一下

於是現在我的左手臂充滿傷口
可是我竟然覺得痛到好笑地笑了起來

回公司的路上經過師大附中
看見夜晚有人在學校打籃球 練校隊 準備明天校慶
覺得當高中生真的是一件很有安全感的事情
撇掉需要考聯考這件事還有念的書都是垃圾以外
當高中生比當大學生有趣多了
好想回去當高中生 不過這輩子應該不可能了

加完班 深夜搭夜車回家
車子裡頭很安靜 沒有廣播 身子很疲累
往窗外一看 我的頭城 也睡了

半夜一點鐘 從車站走這條熟悉的路回家 完全不寂寞
因為是自己從小到大生長的成地方嗎 我的宜蘭市
路旁的每一家海產店都有圍著一桌吃宵夜的人
吃宵夜是一件很溫暖的事情

我非常喜歡深夜的街道
看晚上的橋 晚上的路燈 晚上的河 晚上的杜鵑花 晚上的狗
晚上澆花種菜的老婦人

回到家 老媽穿著內褲下樓 看到我手上傷痕累累
半夜一點 他幫我貼OK繃 抹藥膏
我們用久違的台語交談 非常有安全感

還有我的床怎麼這麼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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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氣非常溫暖 已經感覺有點熱了
搭公車去故宮看楚浮的《兩個英國女孩與歐陸》
天啊 好美的片 為什麼會有這麼美的電影 讓我看到哭
世界上為什麼會有這麼偉大的情操

我愛楚浮 他好溫暖 好懂人性
他總是挖掘人性中最溫暖最明亮最美味的那一塊獻給觀眾
不像雷奈是怪胎 高達耍孤僻

想不到這部片和"夏日之戀"是姊妹作 美好的3P
看完之後整個人還陷在那個美好的狀態裡面
散場之後旁邊有很多人開始對身旁的朋友發表對楚浮的感想
我沒聽清楚 也不想聽清楚

今天晚上本來要去公司加班校稿的 可是我等了電話好久都沒人打來
原來總編忽然說覺得新人太操怕我會跑掉 所以決定我不用去了
什麼 我還怕他們會突然fire我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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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知道怎麼搞得竟然要加班到十一點多
出公司大門之後 我連捷運都搭不到 只好從大安站走路到忠孝復興站
感覺有點差 身體很疲累想睡覺 又還沒洗澡吃飯
可是今天加班時卻異常地有耐心 而且EQ超級高 不知道這耐心從哪裡來的

下午豈宗以投顧公司的身分打電話來 但聲音一下子就被我識破
他問我要不要一起去智利的紡織工廠當幹部
我說:「幹麻找我 不找別人?」
他說:「我看了看身旁的人,發現只有你擁有可以放下一切一個人跑到國外的那種勇氣。」

哇靠 我是這種人嘛 這聽起來是個無比的讚美

委屈又卑微的一個人回到家洗澡吃泡麵 邊吃看聲音調到很小聲的日劇
原來這陣子又多了很多好看的日劇
但是我現在竟然連每天定時看日劇的時間都沒有
一點半才能上床睡覺 累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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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騎著我的金旺沿著海岸線一直騎,一路向北。
路過烏石港,忍不住繞進去,
退伍後,我突然發現漁港是一個很可愛的地方,
有漁船、有海、有海和陸地之間的交界、有漁民、還有海巡尖兵……

當兵的時候我不時憎恨著漁港,討厭所有和海有關的地方,
沒想到現在對於海一切感情又回來了,甚至加倍補償地回來了,
甚至聞一點海鹹鹹腥腥的味道,看著海平面,心中就會很沈靜,
海巡署,讓我討厭海,但它終究也讓我加倍地喜歡海……

在烏石港看見一群穿橘色安檢服的人,我發現自己充滿著感情地望著他們,
想走上前去瞧瞧有沒有認識的面孔,應該有吧,可是卻不敢,
告訴自己六字頭以後的其實我已經幾乎不認識了,
就算有認識也會尷尬,還是不要去好了,算是近鄉情怯吧。

路過北關舊哨,門口的鐵鍊已經鬆開了,忍不住進門一瞧,
天啊,頓時所有回憶全都湧上心頭。
就算時間已經過了那麼久了,這裡還是一模一樣,令人熟悉的頹圮破敗,
儘管跟這裡告別已久,對這裡還是如往常熟悉,彷彿昨天才剛在這裡埋伏過。
曾經在這裡度過無數個小時,和不同的人,聊不同的話題,
無數個月昇,無數個日出,許多清晨的雲彩……

我好像在憑弔遺跡似的,看著這棟建築物,
看著一模一樣倒掉的牆,生鏽的椅子,地板上的鱗片,眼前的海浪
天啊,我的心情複雜到想要哭了……

曾經和不同的人來過:至欽、愷愷、阿宏、鴻軒、詠恆、書紳……
常常我們會在二樓的角落撒尿,下哨就會買很期待買宵夜,買早餐,
記得和愷愷躺在一樓的彈簧床上,我們感傷地聊著我要下一線的事情,
和詠恆在颱風夜在二樓,浪大到差點要把我們吞噬,
和書紳在二樓聊著勤中的是非,聊到最後我看著日出的雲彩覺得好悲傷,
和阿宏、弘軒來埋伏過一次,沒完沒了地聊了四個小時,就開始變熟了,
和至欽來是最自在的,因為我們還會一起在屋頂上亂唱歌,好像全世界都聽不到我們

不只我,還有好多人也在這個廢墟度過他們百無聊賴的夜晚,
也許每個人當時的心情都是無奈,
渴望自由,渴望夏天,渴望退伍,然後抱著這樣的心情,
看著漁船出港,看著日升日落,聽著火車經過……
每天四個小時以上,陪伴著海,海也陪伴著我們……

我不知道,為什麼那些最壞的時光,現在回想起來都變成最好的時光……
如古典樂般優雅柔軟的溫柔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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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夜 月亮特別圓 和最後一群朋友喝了啤酒
溫暖聚會慢慢演變成埋怨大會
很高興自己終於要離開這沱混水遠離誰是誰非互揭瘡疤互看不爽的黑社會
再見了學長學弟制

我只是安靜地坐著 讓酒精慢慢發揮作用
麻痺也清醒 這種感覺總讓我想好好痛哭一場
為自己的人生好好反省 為過去讚嘆哀悼也告別
退伍前這一刻很清楚的醒悟是我又變成自己孤單一個人
真的是孤伶伶的一個人了
從今以後人生就是自己的
再也不能用什麼服兵役當作跛腳的藉口偷懶的理由

退伍後我應該不會常常被大家提起吧
軍中只有惡名昭彰大家恨之入骨的濫學長才會不斷被談論
這些人已經進入我們的遺臭萬年名人堂
埋葬在我們被壓抑的潛意識一輩子揮之不去
每次幹醮大會就是會提一下他們的名字罵一罵才會爽快很奇怪

至於那些性格溫暖親切有趣的學長反而被永恆地遺忘了
不過我並沒有忘記 我時常用記憶招喚他們回到我腦海
他們是我軍旅生涯中 珍貴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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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軍隊的最後一天晚上 也許因為感觸太多 
身體明明就很疲累 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後來決定一直清醒到天亮 在軍隊裡晃來晃去像個遊魂

好不容易等到凌晨四點 
準時叫阿宏起床 陪他煮最後一次早餐

最近一兩個禮拜每次吃他煮的東西 
他作的豬排蛋三明治 他炸的鹹酥雞 他烤的披薩 
他就會不斷強調:「多吃點啊!以後就吃不到囉!」

聽到這句話 都會有點惆悵
很討厭不管做什麼事都是這輩子最後一次的感覺

今天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喝他煮的豆漿 
「我的宏記豆漿好喝吧?」
「好喝!」
「多喝一點,退伍以後就喝不到囉。」

天啊!我真的要離開了

****

早上八點 我載著很沉重的海巡包 
騎著機車 在省道上 回家的路途中
突然發現天氣很好 路旁的景物建築變得很清晰 
當然不是我視力突然變好

我試著想要去形容這種感覺
這是什麼感覺?

我覺得我好像突然從一個很長很長的夢裡清醒過來了
這個夢像一部三四百集的連續劇 每集內容都不一樣
但是我只要試著回想這個夢的內容 所有經歷過的痛苦和美好就歷歷在目

卡過的哨...
放過的假...
做過的事...
認識過的人...
每天的天氣...
當時的心情...
浪費掉的青春...
我的感想簡直龐大到快要哭出來

南柯一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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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過在營區裡自由地飄來飄去
每天晚上溜出藍色大門騎機車買燒烤魯味雞排
這是軍旅生涯中最好的時光
可惜這種待退老兵的豁達與自在來得太晚

犧牲睡眠與朋友聊了聊退伍前的感想
睡眠來日方長 朋友即將解散 當然選擇後者
大家侃侃而談自己當兵的心得
從接到兵單時的錯愕 入伍當天的心情 媽媽有沒有哭
對於命運任人擺佈的複雜感想 等等
當兵這件事 無論好與壞 對在場的我們來說是生命史上的重要事件
也許它確確實實地浪費了我們很多時間
但是從浪費時間的過程中卻經歷了大量的人性
領悟了大量的真理
前提是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真理的話

退伍前把頭城所有宵夜攤都吃遍了
好吃或不好吃 將來也算是回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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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非常認命地早上八點就起床卡哨
因為已經是老了 很久沒有這麼早起床 感覺很痛苦
這幾天日子非常悠閒 晚上十點就寢 早上十點多才起床也無所謂

在電腦前花了很多時間瀏覽認識的人的無名相簿和部落格
讀他們多采多姿的相片生活 讓我心生羨慕
最近一年以來的人生並不有趣 無法任性地規劃 身不由己地錯過了好多儀式
不該錯過的戲 沒看可惜的電影 也無法參與朋友的人生
相機很久沒用 暫時失去了大學時代那種隨手亂拍 信手拈來的自在感
就算拍了也厭惡自己會不小心透露出自己身份 不能隨心所欲的髮型
不過知道每個人都偷偷在某個角落無時無刻精采地活著
心裡有某種虛擬的充實感
我的身體儘管過著軍中狹隘的生活 內心卻霎時間變得天寬地闊
但與他們此時此刻每一分鐘的青春相較之下
我在圍牆內與上下舖之間的狹隘生命 更如同白開水般索然無味了

回來營區這幾天每天都會花一些睡前的時間
在鵝黃色的床前燈下讀谷崎潤一郎的《細雪》
這種行為放在軍隊的脈絡之下實在過份悠閒與文藝
在圖書館的架上已經很久了
厚厚的一本一看就沒胃口 取下來真佩服自己的勇氣
但實際讀了之後 卻是那種想要一直繼續翻頁
慶幸自己這輩子怎麼有機會讀到這麼棒的小說
完全不沉重 充滿與那個時代不相符的輕快感
整部小說的步調 加上嫁女兒的命題 像是一部漫長多事的小津安二郎電影
平日茶飯事間暗暗隱藏著人情世故 藉著書陪著這個大家族度過了那四五年
結局停留在一些毫不起眼的生活細節上
之後的人生又會發生什麼事全憑讀者自由想像決定
這幾乎是偉大的小說的共通點

感覺征服完這本之後
是該考慮捧起更厚重的安娜卡列尼娜上下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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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九月了,可是天氣依舊炎熱,不知道夏天的最後一日何時會來臨。
騎機車一個人出去漫無目的的晃,太陽還是很大,回到家發現自己臉頰是紅色的。
夏天我已經過得很厭煩了,希望秋天趕快來。
不過卻也希望自己下一個生日不要那麼快來,
因為我還沒有心理準備告訴人家我已經24歲了,
這個數字聽起來就給人一種老氣橫秋的感覺。

常常忘記從20歲到23歲之間到底作了什麼:
身體上並沒有特別長高或長壯,精神上也好像沒有成熟多少。
唯獨特別記得幾歲的時候聽了哪些特定的音樂。
這點和跟村上春樹一樣:我們都是用音樂來記得自己的年紀的。

講到村上春樹,最近這一陣子又到圖書館把他早期的小說借回來讀。
他二、三十幾歲時寫的小說真是令我驚艷:自由奔放又無拘無束。
讀完讓人有想要成為像他一樣的小說家的衝動。
相較之下他上了五十歲以後寫出來這幾本卻讓人感到悲哀。
《海邊的卡夫卡》太刻意要成為某種偉大的經典,模仿一個死掉的希臘悲劇,感覺十分矯情。
《黑夜之後》是用疲軟的方式講出來的某個無趣的故事。
果然藝術家的才華和他的性能力一樣是有消退期的。

前陣子我偏好吉本芭娜娜勝於村上春樹:
認為前者的怪胎家庭羅曼史比較貼近日常生活,給人溫柔的撫慰力量;
而後者只是虛無主義作祟的怪人獨白。
但一直到讀了《仙女座高台》之後,某天突然靈光一現領悟到原來
吉本的所有小說全部都是過於一廂情願的童話故事嘛,於是再度回頭讀村上春樹。
不過現在讀村上都用一種很質疑,很疏離的態度去讀,
因為很有意識地不希望成為他的迷(fan),所以都是偷偷讀,不告訴別人。
我覺得我怎麼樣都不算是村上春樹的迷(跟那些自稱是他的書迷的名人們比起來),
所以請不要把我算在內。

圖書館的日本文學區好像快要被我借光囉(這大概是我軍旅生涯中很大的收穫),
宮本輝的《錦繡》和《月光之東》都是好看到會哭出來的小說,充滿人情世故。
翻譯過後的日本文學感覺比其他國家文學好消化很多。
讀其他國家的翻譯小說通常都會失去耐心,
比如說唸契柯夫的時候就會被那些冗長而且搞不清誰是誰的俄文名字給惹惱。

這一個月以來我常在軍中看好萊塢電影。
為了認真讀好文化研究和大眾文化,我決定要去擁抱通俗電影,
(但我還是沒辦法擁抱蔡依林的歌),
常常在想為什麼人們會喜歡看好萊塢電影,
感覺那裡頭一定有某種本質上的「什麼」在吸引著我們吧。

最近看了絕地再生(The island)和神仙家庭(Bewitched)。
前者意外地犀利好看,富有想像力,可以解讀為一個政治與身分認同的多重寓言。
缺點是有一個好萊塢不負責任式的膚淺結尾,且裡頭的男女主角本來都是很棒的演員,
在電影裡頭卻像兩個第一次演戲的笨蛋一樣,虧我那麼喜歡Scarlett Johansson,
覺得她的五O年代氣質可以跟古典好萊塢裡的女演員 Grace Kelly、Natalie Wood 媲美...
現在必須對她挑戲的品味打折扣了。

果然好演員要有好電影互相搭配才會顯出芬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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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是一個看起來快要下雨的陰天下午
可是天氣不怎麼熱 感覺也還不錯
我們來到一個扶桑花盛開 鐵路旁的游泳池
旁邊不時有電車啪啦啪啦爽快地呼哮而過
來回游了兩百公尺 被藍色的冰涼的池水包圍感覺相當舒服
發現游泳池是一個很適合哲學性思考的地點
尤其是看著山的時候
停下來喘氣的時候思緒比平常清楚許多
沒有任何人工摩天大樓阻擋夏日自然風景
當然因為這裡是鄉下的宜蘭某個安靜有停靠自強號的小鎮

地上潮濕的瀑布風景區
慣常的烤香腸與花生捲冰淇淋 品茗攤位
養蜂人全身上下覆蓋著蜜蜂的照片
總是為了某些原因來到這裡 風景區十年如一日
一模一樣的安靜的星期三下午
看著流水和地上的落葉 秋天似乎快要來臨
人們喜歡在瀑布前面攝影 留下勝利姿態
非常複製懷舊也或者始終如一的人類旅遊行為模式
冷靜帶著溫情地看著瀑布前那張特地為相片製造的人臉和勝利手勢
不禁想起蘇珊桑塔格《論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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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兵的日子越來越自在 比較像自己了
現在我在裡頭天天跟人家玩摔角
天天看夕陽 很悠閒 雖然有點浪費時間

晚上和同伴騎機車去海岸線的某個土地公廟埋伏
月光很亮 照在海浪上 波光潾潾
像是宮崎駿卡通裡面才會出現的畫面 好美 好感動

然後我們在土地公廟的地板上躺著聊天
等待黎明 聊著退伍之後要到哪個國家旅行
不知不覺天空就亮了起來
然後在海面霧氣瀰漫的晨曦中
我們戴著足球員頭盔般的安全帽 騎著野狼一二五回部隊
那姿態像是《消遙騎士》也像是《革命前夕的摩托車日記》

早上的天空和海岸線真的有夠迷人
看到日出和早晨的風景就覺得人生非常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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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二十分頭城往宜蘭方面通勤電車
電車裡全都是早晨通車的高中生

各色各樣兼容並蓄的制服人種
熟悉的老鼠皮男孩們 溫柔的羊毛衫女孩們
手上翻著世界文化史 低著頭啃倪匡小說的
低聲交談 逕自吃早餐 任性地睡著的
車內構成一派安靜和平 與世無爭的電車時光

玻璃窗外是美好的一日
陽光溫柔地射進車廂 電車徐徐前進
我的身旁圍繞著無數個十七歲的我
如此輕盈的早晨 窗外的田野風景
此時夢幻般的氛圍
好似《青春電幻物語》裡那些朦朧又美麗的電車場景

早上六點的陽光真好看
天氣晴朗感覺世界與假期無比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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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去想我媽媽到底是誰

我的媽媽二十二歲就生下我
我的出生把她的少女時代提早終結

為了養小孩與整理家務
她沒有時間追求個人志趣 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夢想
她喜歡作手工藝 喜歡看的書是羅曼史小說 
二十二歲到四十二歲之間
除了家庭相簿裡她的髮型不斷改變以外
就這麼一日復一日地 平淡無奇地過去了

倘若她當時選擇不結婚 念了大學
現在該會是什麼女強人也說不定了吧

那天看了《蒙娜麗莎的微笑》
想到我那個來不及念大學的媽媽
然後竟然在戲院裡哭了起來
我覺得我害了她 甚至虧欠她一整個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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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的一件往事
每年的這個時候就會突然想起來

高三面臨聯考的那個六月
我在台電大樓附近的小公寓住了一整個月
每天早上冒著大太陽從台電大樓站走到古亭站
晚上十點又順著同樣的路走回來

當時覺得台北又冰冷又苦悶
每天的娛樂就是看著捷運站的列車開走
還有晚餐可以從麥當勞買蛋捲冰淇淋邊吃邊回家

聯考只剩五天左右
我很倔強 決定多留台北幾天模擬考
我的同學兩人卻決定當天提早回宜蘭

晚上九點左右回到那個房間
同寢的他們已經搬回宜蘭了
沒有留下任何物品
床上空無一物

真的回家了
現在只剩我一個人面對聯考了吧
真可怕

面對空蕩蕩的房間
也許是太寂寞了
我趴在參考書上哭
人生第一次感到這麼寂寞

這樣哭也不是辦法
走了一段路找到公共電話
我打了通電話回宜蘭的家
當時耳邊充斥著羅斯福路三段嘲雜的車聲
大概是說了台北好吵受不了台北了之類的話
然後一整個月的壓力一潰而洩
話講到一半就很順其自然地哭了起來


媽媽不斷安慰著我
她說 我們載你回來吧 只要兩小時車程
當時是已經晚上十點
她說 沒關係 只要兩小時而已 宜蘭離台北很近
媽媽的聲音是當時整個城市唯一的安慰

沒有問太多理由
我把一大堆書塞到行李箱
含著眼淚 跟隔壁同學說 我要回宜蘭了
然後拖著一袋書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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