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和編輯部一行人在美編家吃尾牙,
怕喝醉酒沒辦法騎機車回家,
還特地帶了睡袋,睡在他家的IKEA沙發上。

這半年以來我們常在美編家吃火鍋、下廚、打麻將、看電視、玩Wii,
這讓我覺得美編是個心胸很開闊的人。

在她家沙發上醒來時,依稀可以聽到有人正在煎蛋做早餐,洗杯盤的聲音,
清晨的陽光從窗外很鮮烈地照進來,
突然有種今天是暑假的第一天之類的錯覺,
而我則是一個眼前有各種可能性的18歲高中生。
內心好像一個重生的基督徒那般充滿奇怪的喜悅,
好像這輩子犯的所有錯誤在睜開眼之後都被原諒了,
儘管這對無神論的我來說是不可能的事。

美編家的沙發雖然很舒服,但是過於柔軟,
明明我的身高就不高,腳竟然沒辦法伸直,
這樣不安穩的夜裡總讓我回憶起生命中曾經睡過的沙發和打過的地舖:
公司,機場,朋友家……我的內心充滿感激。

醒來之後,
頭因為宿醉有點痛,
麻辣鍋的後勁則讓我在馬桶上讀了好多平常沒有耐性讀的書。

***

在朋友的車子後座,發現陳綺貞的第一張專輯《讓我想一想》,
身旁許多我喜歡和尊敬的人都不約而同地擁有這張專輯,
這樣的巧合真令我驚訝。

買這張專輯的時候,我還是個男子高校生,
從1998年到2008年,想不到已經過了第一個十年了,
不知道十年有沒有讓我變成不一樣的我。
只是每一次聽《微涼的你》都好像第一次聽到這首歌一樣,
有著同樣淡淡的愉悅和哀愁,
真是不可思議啊。

專輯裡的歌曲依舊沒有因為時光的逝去而變得陳舊,
往後不論陳綺貞如何進化或推翻從前的自己,
我還是依舊覺得這樣最初的她最純粹。


***

我現在住的公寓沒有電視,
但我並沒有因為沒有電視這個緣故就過得比別人簡單或有意義,
我的生活還是跟有電視的人一樣混亂,無趣和不可收拾。

有時候有非看不可的節目時就很困擾。
例如最近我突然想按時收看三立都會台的「冒險王」,
不得已只好央求住在和平東路二段的鄰居林小姐借用我她家的客廳。

「冒險王」是我從前根本不在乎的節目,
但聽說新主持人是一個中央畢業的學弟,
聽說跑去澳洲打工旅遊一年回來之後就去主持了,從來沒有演藝圈經驗,
這讓我很好奇,他會是怎樣的一個人。

結果我跟林小姐在客廳裡一邊哈哈大笑地看完他主持的一集,
我們兩個人包括林媽媽都愛上他了。
他自然坦蕩又誠實,完全沒有一般旅遊節目主持人的油里油氣和故作活潑。

原來一個好的旅遊節目主持人,也必須是一個好的旅伴,
一個會讓你覺得舒服,安心的人,
一個會讓你覺得「跟他一起旅行應該會發生有趣的事」的人。

要擁有一個旅遊節目主持人性格是很每個人這輩子最困難的事情,
我們研究了「瘋台灣」的Janet,「勇闖天涯」的Megan McCormik,
發現至少要八面玲瓏,要心胸開闊,要長相可愛,要言之有物,要發自內心喜歡人類…… 而我剛好以上都不符合規定(笑)。

***

上個月在烏來泡溫泉時,
遇到一個來台灣旅行的美國大叔,
跟他聊天完之後我開始思考並體悟一件事。

我發現有史以來只要我跟英文母語人士交談,
我永遠是「聽」的角色,他們永遠是「講」的角色,
最常說的台詞竟然都是:「Yeah, I know.」之類的回應。
這跟我的英文程度好不好沒關係,明明我能講的英文比那個還要多很多。

那個老外跟我講了十分鐘他的旅行史,
但是我沒什麼耐心聽完,半專心半敷衍,
因為我發現他就跟大多數白人一樣,
只在乎表達自己,根本不在乎聽眾的反應。
這讓我想起我為何打從心裡輕蔑白人以及他們的語言習慣。
以及我為何打從心裡討厭英語這件事。

我講一句,他們可以講十句,
就算我已經露出沒什麼興趣或趕快結束話題的表情,
他們仍可以白目地繼續講。


***

有一個很要好的日本朋友,我們認識七八年,他很瞭解我,
我一直以為那是因為認識久了自然產生的默契。

我心裡面想要說的話,
大概只有百分之五十可以勉強用日文表達清楚,
剩下的百分之五十可能就會遺失在翻譯裡。

但是不管我用的日文多麼曖昧不清或句法詭異,
他就是能瞭解我到底想說什麼。
令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我連沒說出來的剩下百分之五十,他也都清楚。

當我跟他說這件事時,他只是淡淡地說:
「原因很簡單,我們的確認識很久了。」他又繼續說,
「日文原本就是『心裡面有100%的話要說,卻只講50%,剩下的50%留給對方去猜』的語言」,
「英文則是『如果不100%地說出來,別人就無法100%地理解』的語言」,
「英文也是『就算心裡只有50%,也要硬湊成100%』的語言」。

我終於瞭解為什麼跟日本人聊天會比跟美國人聊天愉快。
原來這都是形而上學的問題。

只是,我不太清楚中文是偏哪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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