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來臨前一刻,不知道為什麼人都有一種等待救襩的假性愉悅感,
彷彿生命中一切的雞巴鳥事都在倒數之後得到解答和撫慰。

這種假性救襩在《一年之初》中最為明顯。
那真是一部矯揉造作的國片啊。

聽到總經理(女,50歲)在電話裡頭用很矯情的歐巴桑聲音跟對方說了好幾次言不由衷的「新年快樂」,
我突然驚覺原來「新年快樂」是一句已經被空洞化,零意義的中文 ,
因為每次過節她就會在電話裡跟任何人說「中秋節快樂」「端午節快樂」「元宵節快樂」
但那態度根本不是真心的,充滿天蠍座女人式的虛情假意,
我在心裡發誓以後不要隨便祝人家快樂,因為別人根本不會因為這樣而更快樂。

***

今年台北一〇一的超大陽具煙火出乎我意料地量多勇猛又持久,
當時氣溫很冷,我拿著香檳杯子,發抖著看著電視銀幕,
身旁是一堆仙女棒和人群。

我喝醉了。
不過頭腦很清楚。

一月一日上午零時一分開始,這世界又恢復了往常的紛亂。
殺人放火劈腿詐騙的繼續在這個島以及世界的每個角落繼續滋生。

***

新的一年,舊的工作。

離職前兩個月,發現原來軍中的世界跟外面其實很像,
都有一些能力不一定強卻又喜歡擺官威的上司,
還有一些奇怪的,不符合勞基法的,永遠想要剝屑員工的規定,
例如自創如何讓員工根本放不到年假的狡猾算法。

套一句張懸講過的話:
「憤世嫉俗誰都有,這世界這環境的確時常就讓人受不了。」

勞動基準法規定,工作滿一年可享七天給薪年假。
但敝公司卻規定,離職員工必須按照比例放年假。

也就是說:
按照勞基法我本來可以在三月之前放完七天年假,
現在照比例除來除去,三除以十二再乘以七只剩下一天!?

可悲的是台灣員工們從來不懂得爭取自己的權益,
我們的教育沒教我們怎麼抗議,怎麼罷工,怎麼吵架(這點我就很羨慕法國人)
所以台灣那些躺著賺錢的老闆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繼續剝屑員工。
如果身為台灣人的民族特質是「逆來順受」和「息事寧人」的話,
我寧願不要當台灣人,好可恥啊,好沒有自尊啊。

我討厭每次跟同事討論到勞工局檢舉公司的奇怪規定,
同事們就會異口同聲地說:「如果你以後還想在出版業工作,勸你最好不要去檢舉。」

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總會引爆我內心那個最大顆的地雷,
我認為檢舉不法雇主是身為一個員工應該作的正義事情,
就算今後那個大牌總經理因此恨我,或在出版業封殺我,
這都是他本身心胸狹窄的問題,與我專業能力無關,
就算今後那家公司因此而不雇用我,表示他們公司根本作賊心虛,或根本制度上也有缺陷等著被檢舉。
只有制度不完備,福利不好的公司才會怕被檢舉。

出版業想找我回去,我還真的要認真想一想咧。

***

我們家新總經理(男,50歲)喜歡裝有sense,
我們絞盡腦汁後想出來的封面大標,
被他的一意孤行的歐吉桑品味改得毫無樂趣與創意可言,
這讓我很生氣。

不過好消息是,他最近摔斷腿,必須在家休養直到過年結束,
這也令幸災樂禍的我感到非常愉快。

希望他也「新年快樂」,
例如罹患攝護線肥大或早洩之類的。

***

如果人生有很多東西可以放棄,我想要先放棄「家庭」,
我不想結婚生小孩或成立一個新的家,
也不想跟我爸我媽我的原生家庭一起繼續溫馨下去。

我媽一直看不慣我留的長頭髮,她說:
「真希望有一天趁你睡著時我拿剪刀幫你剪掉。」

雖然她是以開玩笑的口氣講出這句話,但我已經讀到她的潛台詞了,
這句話給我很多壓力,人生果然是監牢,
對亞洲人來說就算你已經二三十歲了,還是有舍監在管你。

最近開始避免參加家族聚會,例如結婚喜宴之類的。
我想要當那個永遠缺席的家族成員。

***

雖然我在台北租的房子總是很狹窄,目前為止有好多人曾經來投宿過,
要不是喝到爛醉回不了家,就是錯過最後一班電車,
或者身上只剩下二十元之類的慘劇(以上均為事實),
我的房間像個流浪青年收容所。

某天那位喜歡喝醉酒之後要我去接他的高中死黨,
凌晨兩點突然打電話給我,他又要投宿我家,
當我騎著機車去接他時,發現他身旁還跟著一個我從不認識的男生。

「我……今天可以借住你家嗎?」那個男生竟然開口問我。
「什麼?你家住哪裡?」我驚愕地問。
「台南。」他回答。

幸好為了好友三不五時過來投宿,我總是有準備多餘的毛毯和枕頭,
結果我那不到三坪大的房間,就擠了三個男孩,
而且其中一個我根本不認識,想起來不知道該尷尬的是我還是他。

那位不認識男孩來到我房間,
瀏覽完我牆上的寶萊塢美女明信片、印度圖片和印度雜貨袋,
很認真地問了我一句:「你是…印度僑生嗎?」

***

前幾個禮拜,又是三個人擠在一間房間過夜的狀態,

不過這次每個人彼此之間都認識很久了,
所以很自在,儘管是二男一女的組合!
最後我竟然讓那對並非情侶的一男一女睡在我的床上,而我自己一人窩在地上的睡袋裡。
回想起來這樣的安排方式還真自然坦蕩,根本像不怕懷孕和性病的六〇年代。

不知道為什麼,在自己的房間裡使用睡袋,有身處異鄉的奇怪錯置感。
也許明天起床我要繼續登山社未完的旅程之類的。

隔天早上醒來之後,女孩突然說了一句:
「我有一種身處日本的錯覺。」

我也有一種經營〇元青年旅社的錯覺,
這家國籍常常換來換去的旅社不但不收費,還附睡袋毛毯枕頭,以及熱水澡。
適情形需要我還會下海充當聊天或陪睡的男伴。

***

最近我有好好地反省我的個性,因為我們家美編跟我說:
「我覺得你將來可能不適合轉行當導遊耶」
「雖然你對待喜歡的人溫暖又熱情,但對待你不喜歡的人就真的不帶任何感情,冷酷地要死,真的很可怕唷。」

她說的話,真實到我覺得好痛啊。
不過,我多麼想對我不喜歡的人也好一點,好到那些人也真的以為我發自內心地喜歡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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