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台北來的一群朋友在我家附近散步中。photo by MadMadMatt。



從前我一直以為,那些我在旅途上認識的日本朋友們會是我未來珍貴的伴侶,
我們曾經一起在尼泊爾作瑜珈、在印度抽大麻、在泰國曬太陽……
當我在日本生活的這段期間,週末可以常常結伴出遊或喝酒,有難的時候可以互相扶持或有人照料……

在這裡生活了半年,歷經了人情冷暖之後,我已經收回當時天真的想法。
也許在「非日常」狀態下所結識的友誼,具有某種類似契約般的時效性,
旅行結束之後,一旦回到了「日常」生活,少了共同的旅人身份和共通話題,還是有某種無可言喻的尷尬。

跟日本人交朋友,還是保持君子之交淡如水,虛應故事地微微笑、講講客套話就好。



出版社時代認識的一位同事,嫁來日本已經兩年,住在離我家約兩小時車程的靜岡縣鄉下。(延伸閱讀:億萬星空下的返鄉巴士談心之旅
這是一個非常偏僻,但每天醒來都可以看得到富士山的地方(儘管是比較醜的那一面)。
附近幾乎沒什麼娛樂,連一間書店都沒有,日復一日的鄉間生活也毫無任何智能上的刺激,
這裡的偏僻和無趣,若硬要比喻的話,大概會是宜蘭縣三星鄉之類的地方吧!
於是她每天唯一的樂趣就是開半小時的車到附近的御殿場outlet晃晃,看一看人群,然後再開車回家。

我們相約她家附近的outlet,聊聊彼此辭職以後的生活。
她因為令人頭痛的婆媳問題,忍耐許久才終於和老公一起搬出來住,
這兩年的日本生活讓他對日本人的虛情假意感慨萬分,身旁除了老公以外已沒有任何日本朋友。
她知道我因為沒錢過得不太好,聽她的故事我覺得她也過得不太好。

臨走前,她送給我一大袋食物:靜岡縣的蜜柑、吃不完的咖哩調理包、義大利麵和雞肉罐頭。
「我們都是宜蘭人,互相照料是應該的啦,有什麼困難再跟我說。」她灑脫地說。



半年前因為一次春天的野餐聚會,認識了某位朋友,
在離開台灣的前夕,我參加了他的三十七歲生日派對。

也許是年紀大越來越容易感慨的關係,
平日頗具男子氣概的他,收到生日賀卡和禮物時,不知為何竟然開始掉眼淚,
在眾人的催促之下吹了蠟燭,並且用哽咽的聲音許了生日願望:

「第一個願望,希望在場每對情侶都能夠長長久久。大家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第二個願望,不良少年即將要離開我們去日本打工度假,真的覺得有點感傷,很希望他這一年在日本能夠一切平安順利……」

他一邊啜泣一邊講完這段話,而我完全無預警地被他點了名,驚訝地嘴巴都張大了!
我不過是他在場二十幾位朋友的其中之一,在他三十幾歲繽紛多彩的生命中可說是毫無重要性。
但是我被他的眼淚和誠意給嚇著了,原來他是這麼感性和真摯的人!

收到了一個專屬我的祝福,理論上我應該要一起陪哭的,
可能我這個浪子太習慣離家出走或長途旅行,內心雖然充滿暖意,眼淚卻完全掉不下來……



十二月的東京,氣溫動不動就低於攝氏十度。
一群台北來的朋友,特地一起請假飛來東京看我。
裡頭有我的愛人、我的室友、還有那位愛哭的大帥哥朋友。

我陪他們當了一個星期的觀光客,
在我家附近的公園賞紅葉和銀杏,去築地市場吃牛丼和玉子燒,
去我已經不會特地前往的原宿和渋谷血拼,去台場吹著冷風看東京夜景。

身為一個偽東京居民,有點不習慣他們走到哪裡拍到哪裡,看什麼都很有趣。
原來身為一個觀光客是如此單純又快樂,不必負擔責任和義務,我突然羨慕起他們。

為了迎接他們,幾個月前我就想盡辦法從朋友家的儲藏室弄來了五人份的棉被,
只要一出太陽,就連忙洗毛毯,曬棉被,好能夠準時迎接他們。

他們在我家熟悉的客廳打地鋪,這讓每天感覺都像是國高中時代溫馨的畢業旅行,
早上醒來,我就扮成柴犬鑽進被窩抱他們每一個人,叫醒他們。
有他們在我身旁,東京這城市變得溫柔,而我也被治癒了。

一星期之後,他們一群人回台灣,我的心彷彿被挖了一個洞。
我必須用很大的力氣假裝他們從沒有來過,繼續每天有點單調的打工生活。
是啊,東京雖然又乾淨又美,但是沒有朋友,這裡的生活真的無聊又寂寞。

不用理我,這時候聽一些梁靜茹或蔡健雅的歌,應該很快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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